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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无白衣似少年(一)

美文/再无白衣似少年

如果你再温柔些,就好了



【锲子】

  

  再一次见到程言风,是在他宣布订婚典礼的现场。

  那天是什么样的光景呢,数九寒天的深冬,清雪覆满大地,拍卖会结束的感恩席上,他挽着他的未婚妻,站在舞台上接受众人祝福。

  他穿着一套正黑西装,白色衬衫,身形清瘦,温润如玉的冲着众人微微一笑,他说,他与温小姐自小一起长大,他与她两情相悦,情投意合。

  他对面站的是一身锦白旗袍的世家小姐温梓宁,她肤色如玉,眉秀如黛,带着一丝清冷的风情,两人相对而立,当真是如玉一般的璧人。

  于是众人得出结论,他俩青梅竹马,天作之合,无人与之更匹配。

  青梅竹马,天作之合。

  我站在台下泪流满面,那样远远看着他。

  就像被现实狠狠落了一巴掌,说实话,挺痛的。

  他们是青梅竹马,天作之合。

  我却什么都不是,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他,曾得到过他完完整整的喜欢,却也要眼睁睁祝他与别人幸福。

     程言风啊。

  我没有和你一起长大,没经历过你全部的青春,可你说过,从十一岁起,我是你遇见过最好的女孩,从前不是我,最后一定要是。

  可现在,不是我了,不会是我了。

  时至今日,他站在我面前,已然不能认出我,他会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,从前的满眼爱意轮为陌生漂泊。

  我哭过,闹过,甚至求过,他确实不记得我了,那个说爱我如生命的男子,此刻正在为别人戴上戒指。

  我闭了闭眼,转身走进风雪中,没办法再看,再多看一眼,都会心痛的无法呼吸,他曾说过的,除非死了,不然一直爱我。

  可如今无灾无难,我却不能名正言顺呼一声他的名字。

  外面下了好大的风雪,满世界一片雪色,我回到车上,翻出手机里黑白分明的照片。

  这是从他墓碑上拍下来的,老旧的相片有些许白雾的模糊,他穿着式训服,65式军帽,他很年轻,下巴尖尖的,长眉长眼,没有笑,显得有些清冷。

  我忽然想起,他从前是爱笑的,他笑的时候,眉眼弯弯,眼尾上翘,眼眸中的水光如染上潋滟星辰。

  他温润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,薄唇微动,嘴角带着笑意:“阿芜,湖州那边的案子出了点问题,我得过去,等我回来,给你带礼物。”

  那时他一件白色薄衫,牵着我的左手走在湖边,他要与我父亲到隔壁市处理一个棘手的案子,匆忙来与我道别。

  我撒着娇看了他一眼,温声道:“何时回来?”

  他笑了笑,摸我的头发,满眼宠溺:“不过十天。”

  那时我常与他玩笑,也爱逗弄他一本正经外表下的冷寂,便歪头娇气问:“十天之后,你还这样爱我吗?”

  他笑了笑,骂我傻,一偏头便将问题忽略了过去。

  我也没追问,回到家盖上被子仰头大睡才收到他发来的短信,整整齐齐一行字,阿芜,除非我死了,不然一直爱你。

  那条消息至今存留在我的手机里,除了时间,那诺言就像是昨天才发生一般。

  只是,那天,他骗了我。

  说好的十天,他没将这时间用完,他这一去,便没再复返。


 【01】


  雪下的愈发大了,车窗玻璃上已被片片白雪覆盖,很难再从透明车窗望出去,我点燃了一支烟,将手伸出窗外,看着星星点点的明火被雪花渐渐覆灭。 

  我拨通言奕成的电话,轻轻唤了一声:“爸爸。” 

  那边似是刚从警局出来,轻声问了一句:“阿芜回家了吗?” 

  我看着窗外,弹了弹烟灰,不顾他言:“我看见程言风了。” 

  电话那头的动作突然顿住,半晌没有出声。 

  “爸,程言风他没死。”我握着手里的电话,用手去擦拭玻璃窗上的雾气,声音飘忽游荡在空气中:“我看见他要和别的女孩子订婚了,那女孩好漂亮,叫温梓宁,名字也好听,大家都说他们好般配。” 

  “哦,对了,我上去和他打招呼,他问我是谁。”我不知所谓的笑出声:“爸爸,他好像,不认识我了。” 

  手里的烟有些灼手,我放开手指,那明火掉进雪地里被冷风吹灭。 

  程言风。 

  我站在他面前,这样叫他。 

  可他看着我,那双澄澈的眼眸带着些许迷惑,他说,这位女士,你认错人了。 

  我看着他,红了眼眶,大庭广众之下想拉近他好好看看,怎么会认错? 

  这世间,让我最不能认错的便是他。 

  我于程言风,十一岁相识于他,直到二十一岁下落不明,中间相隔的十年,我敬重他,爱慕他,用尽了全部的力气。 

  “阿芜。”言爸爸忽然出了声,听筒里的声音巍峨严肃,他一字一顿的强调:“阿芜你确实认错了,言风已经死了。” 

  他发动车子,风声和着他笃定的声音从听筒里呼啸而来:“言风死了,爸爸亲自下的死亡通知。” 

  他叹了口气,又继续补充:“他没有父母亲,我领回他的骨灰,我亲自组织他的葬礼,你也参加的,你忘了吗?” 

  “我不信。”我往窗子边靠了靠,冷风涩涩灌冲进来,冻的我半边身子都麻了。 

  定了定神,将湿意揉在眼眶里,声音缓慢的带着最后一丝希望:“爸,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,你和时锦,还有所有人一起。” 

  “你知道他没死,他今晚会出现在这里,所以你想方设法不让我过来,让时锦守着我,为的就是让我们不再相见。” 

  电话那边有片刻的静默。 

  我继续说:“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吗?每次我问起,你和时锦总用一模一样的借口搪塞我,你亲自下死亡证明,我参加过他的葬礼,太一致了,所有人都这样说,我不是傻子。” 

  “阿芜。”爸爸严厉的声音传来。 

  我深深望向窗外,声音带着些哭腔:“为什么要骗我呢,我险些以为,他真的死了。” 

  言奕成叹了口气,带着哄骗的语气解释:“阿芜别这样,爸爸不是真的骗你,你现在不确定那就是言风,就算是,他也完全不记得你,先回家好吗?” 

  我拿下手机,默默挂了电话,我不信他真的把我忘了,是不是他,我总得确认,这一堵南墙,若不撞上去要怎么回头。 

   


【02】


   夜色一片沉默,我在车上坐到近十点,雪地里留下一地烟谛。

 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,我才看到那抹黑色身影慢慢从大厅走出来风轻轻吹起他的发丝,银色月光照在他身上,显得他整个人莹白如玉。

  我打开车门,将外套脱了放到车上,怕他闻到那些烟味,他从前便不喜烟味,还曾为此与我冷战了一天一夜。

  我顾忌着与他和好,便承诺绝不再碰。

  只是他离开后,我以为什么都没希望了,偷偷的抽过几次,此时他愿意回来,我宁愿改掉一切漏习。

  清了脸上的泪痕,走到入口处等他,上天像是要给我一个独处的机会,他的未婚妻并没有跟上来。

  外面的空气比我想象的更加清冷,一下来便被冻的险些没有知觉,我撮着手掌,目光注视着他来的方向,听着平稳的脚步声,忍不住想起从前那些时光,总是他在走向我,他让我原地等着,他说小姑娘就是应该宠着,他愿意一直走向我。

 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,他的眼神很是清澈,甚至陌生,墨色瞳孔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雾,瞧着有些冰凉冷漠。

  我绞着手指,竟开始后怕,方才的勇气一扫而空,手心渐渐开始热了起来,神丝百转间忽然想起,七个月了,他若记得,怎么忍下心不来见我呢。

  他走近,我看着他,笑了笑,依旧叫出那个名字:“程言风……”

  他很温和,眉眼间是坦坦荡荡的俊朗,仿若从来不曾见过我,他说:“我不是程言风。”

  他那样看着我,眼神毫无波澜,真正像是一个陌生到了极致的人。

  我愣愣的盯着他,半天反应不过来,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程言风,他说他不是,他与我不曾认识。

  我摇了摇头,忍不住想哭,泪水也不受控制往下滑,委委屈屈的与他控诉:“你是,你是程言风,言风哥,我是阿芜,你不记得了吗?”

  他从来便是这般冷淡温和的人,他不认识我,却对着我弯眉笑了笑:“小姑娘,你一定是认错人了,我叫陆栖,栖息的栖。”

  他眼神透出一丝怜悯,他在为我惋惜,我一定是爱极了那个叫程言风的男子,才会这般不顾形象在风雪夜里等候。

  我揉了揉眼眶,不想在他面前哭的,可汹涌的泪意根本止不住,我转过身,捂住脸,指间的泪意汹涌滚烫的灼烧着我的手。

  大家都说我认错了,温梓宁可以说我认错,穆时锦可以说我认错,爸爸可以说我认错,可是他,亲口告诉我认错,就像得到了最后的证实,一点希望也没了。

  他明明还是那个白衣如风的少年,一模一样的脸,丝毫不变的亲切语调,他喜欢叫我阿芜,他喜欢在我耳边说着亲切平淡的情话。

  他说,你第一次便喜欢上我,失去过许多选择的机会,你该有的,一样不少,我都会弥补你。

  其他女孩子有的,你也会有。

  阿芜,你可以不用努力,我在未来等你,长大以后,毕业之后,若你还这样迷恋我,我们便结婚,若你还想多贪玩几年,我慢慢等你,倘若你中间喜欢上其他男孩,我准备的彩礼给你做嫁妆。

  结婚之后亦然,你想住哪都可以,我们在市局附近买一所小房子,一起照顾言老师。

  阿芜,我爱你,很爱,很多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你,你是那样好。

  阿芜,我不能没有你。

  阿芜。

  阿芜。

   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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