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叶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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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满船清梦渡星河》(四)

【07】

  之后的日子过的稀疏平常,傅思言有课的时间,闾丘去照顾穆婉。

  看的出来,穆婉平静下来是一个很知性的女子,将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,茶艺花艺她都会,可一旦犯病,她会出手伤人,家中的茶几杯具,都能成为她的利器。

  七月的最后一个盛夏,晴空碧云的蓝色天空,闾丘在附近小超市挑了几个穆婉爱吃的特色菜,然后打车到傅思言的别墅区。

  已经是七月了,闾丘数着日子,接过妈妈的电话,过完这个夏天,她就要回江城,回到生她养她的地方,那里什么都好,冬天会下雪,可以滑冰,可以堆雪人,可以肆意翻上隔壁的墙摘青枣。

  可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觉得有些东西带不走了。

  她曾觉得傅思言是一个冷情冷性的人,直至现在,想法也是一模一样,他生活的环境不一样,感受不到爱,只有那些细枝末节的温暖才能一点点触动他心房。

  一次在他的朋友面前,有人误会了他们俩人关系,闾丘笑着解释:“我和他是亲兄妹,不要误会,思言哥哥还要找女朋友呢。”

  傅思言顿了顿,看着她,弹了一下她脑门:“你思言哥哥不找女朋友。”

  闾丘皱眉:“为什么不?”

  傅思言未语,拉着她出了校园。

  闾丘却缠着他问:“哥哥这般优秀的人,该是有很多女孩子追,怎么这么多年一直单身?”

  她想了想,恍然大悟:“哦?哥哥眼光太高,瞧不上一般女子,那你想不想娶一个北京女孩儿?爽朗大气,豪放不羁的?”

  傅思言却是回头睨了她一眼:“说来听听?”

  闾丘眼珠转了转:“就我们北京女孩子,我给你介绍一个,真性情又性格善良……”

  “像你这样的?”傅思言站在樱花树下,一缕一缕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大树落下斑驳,映在他身上,他扭着头,半开玩笑的开口。

  闾丘还来不及反应,他揉揉她头顶的碎发:“我这样的家庭,没人愿意下嫁,抛妻弃子的父亲,暴力打人的母亲,谁愿意把自家孩子送来受苦?”

  闾丘愣了愣,追上他的步伐:“有真爱可以战胜一切……”

  “我不信的,Royi,我不信。”

  他连说了两声不信,清眸里隐去淡淡忧色。

  原来他不信,可怎么办,闾丘就是那个愿意把自己送上门给穆婉教训的人,她可以陪他一同受苦,在傅思言被穆婉扬鞭训斥时,她可以挡在他前面,还可以带着他跑。

  总之,她不想再当旁观者,她想和他站在一起,把穆婉当成两个人的责任。

  到了小别墅,闾丘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来开,是傅思言请来照顾穆婉的佣人何阿姨,他见来人是闾丘,笑着帮她把食材送到餐厅。

  闾丘先上楼看穆婉,房门虚掩着,她背对窗外,握着手机,忽然被惊醒,回过头,神色慌张:“小丘你过来了,帮阿姨看看,傅叔叔有没有打电话过来?”

  闾丘讶异了一会儿,接过她的手机,发现通话页面没有任何记录,无人与她联系。

  闾丘在她旁边坐下,声音轻轻的按照傅思言的借口演下去,傅叔叔出差,近期不会回来,阿姨不要着急。

  她安抚好她的情绪,下楼去辅助何姨做晚餐,香港人追求浪漫极致,厨房里一边洗菜,一边放着粤语歌,是一首当红年轻人都爱唱的富士山下,闾丘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唱的。

  饭菜快差不多了,闾丘摆盘好,拍了张照片发给傅思言,问他什么时候回来。

  傅思言下午有课,被教授留下讨论实习报告的事,所以会晚来,他发了条文字信息,让闾丘先陪穆婉用餐。

  闾丘对着手机傻笑了一声,上楼去喊穆阿姨,可她敲了许多声的门没有人应,推门进去,房间内空无一人,她喊了几声皆无人回应,她当即就慌了,下楼去找何姨。

  可她同自己待在厨房,也不知穆婉去向,当即提出茶室里有监控,两人匆忙去看。

  监控里显示,穆婉在她刚下楼时便已经跟下来,跨着一个小包,神色匆匆在客厅里走了两圈,最后抓着手机出门去了。

  闾丘脑袋浮出两字,完了。

  穆婉傍晚就不对劲,她没吃药是断然不能出门的,她镇定一会儿,掏出手机给傅思言打了个电话,声音带着哭腔,低声喊了一句:“傅思言……”

  “怎么了?”傅思言声音清润好听的传来。

  “穆阿姨不见了。”

  傅思言没有思考,不发一言的跑出办公室,喊了一声闾丘名字,将导师惊呼声抛在脑后,他说:“Riyo,不要着急,等我。”

  他询问了一遍情况,然后发动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家。

  可下班时间,红绿灯道路上堵的连成一片,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,一声一声,又急又促。

  他一直都知道,穆婉病情越来越严重,几乎不能再拖下去了,从两年前的抑郁转变为暴躁,失去理智时谁都不认识,会伤人,会自残,所以傅思言不敢离开她半步,与闾丘的下雪之约也被放弃。

  只是最近,母亲认识了闾丘,那小姑娘嘴甜,跟穆婉聊的来,让她心情大好,按时服药,已经很久未发病。

  可能让她彻底失控的,只有傅润豪一人,只要他出现,穆婉就像彻底失去理智,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  另一边的闾丘同何姨一起沿着小区分头找,出去的急,拖鞋也没换,她对海岛别墅并不是很熟,只能一头雾水问着路上行人,磕磕巴巴的粤语勉强能让人听懂。

  她听遛鸟的大爷指着前方,中心广场花园方向,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妇女跟着一名西装男子过去了,闾丘心下着急,猜测出那名男子会不会是傅思言的父亲。

  他说过,穆婉恨他父亲,病情并不怎么稳定,她担心出事,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沿着青石路下去。

  她冲到繁花似锦的广场,前面是一处大型喷泉,水声哗啦啦流着,散上天空又坠入池里。

  前方七七八八聚了一些人,他们指指点议论声响破天际,闾丘忽然停下,有人挡住了她的视线,她心里慌闷闷的,不敢再上前。

  她想起傅思言那张白白净净的脸,他站在风雪里,用最温柔的粤语同他妈妈讲话,白白飘雪落在他肩上,他发上,他说,妈咪,你什么时候带我走。

  在妈咪面前,她像一个成熟老道的成年人,从不撒娇,从不示弱,他那样听话懂事,那样照顾妈妈,让人心疼,忍不住想保护。

  如果,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测,傅思言要该怎么办。

  闾丘往前几步,越过人影,一抹红色刺痛了她的眼。

  傅思言的父亲傅润豪倒在地上,眼眸半闭半合,那个常年出现在报纸上的富豪,腹部红色液体顺着黑色西装流到地面,穆婉站在一旁,手中握着匕首,刀刃,手上,白色衣服粘上血迹,她头发很乱,似经过一番激励争缠,眼眶发红指着傅润豪满腔恨意。

  闾丘没多想,深呼吸,扯着身上的白衫过去擦她手上的血,连声音都在颤抖:“阿姨,回家。”

  她招手何姨过来,将自己身上的白衫披到穆婉身上,让何姨带她回家。

  两人走后,她用北方女孩特有的霸气,将众人一哄而散,然后拿着那把匕首,弄乱自己的长发,捡起旁人慌然之中落下的鸭舌帽戴上,抹上鲜血,将一切装扮成顺理成章的模样。

  然后,她听见救护车呼呼的声音,听见警车在她旁边停下,听见车门打开,有脚步声传来。

  她丢下匕首,笑着对女警员用并不标准的粤语自首:“是我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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